杀秋

爱入骨,思无苦。

【格林童话|10:00】灰色玻璃(一)

主办方:@遇见半夏|0805x1005 

策划:@山野 

童话选题:《金鸟》

上一棒:@秋秋珩 

下一棒:@沤珠槿妍 

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他一伸手,我们就又打了起来。





Cut 1

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我发现自己活在了一场巨大的骗局里,而这场骗局的别称就叫生存。


如果你有发现这本笔记,那就说明我已经不幸西去了,但我还是想要有人知道这场骗局的存在,所以请你耐心的读下去。


我叫肖战,生存代号105,名称Sean。


我出生的时候世界是正常轮转的,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人生轨迹。在我生命的前十八年,人间繁花似锦。我有爱我的父亲母亲,还有一群整天不知忧愁的朋友。


十八年后,一场灾难忽然降临,大部分人因此丧命,存活下来的少数人类被圈进了Shelter(避难所)。而未能逃脱灭亡的人类却因体内某种细胞的突变,成为了不同种类的丧尸。


他们生来分出三六九等,最厉害的叫尸王,能说话,身手敏捷,眼睛是绿色的。其次是骨皮和低等族群,他们没有思想,是除了厮杀进食什么也不会的东西。眼睛是灰色,死气沉沉。


吞食血肉是它们的一种本能,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饿,我只知道他们在不停的寻找猎物,互相厮杀。于是当外界再无活物的时候,尸王将目标投向了被巨大玻璃罩护住的Shelter。


他们开始不断的对Shelter发起进攻,凶猛至极,日夜不休。很快玻璃罩就不堪重负,人类不得已而转入了地下避难。


阳光,曾经最常看见的东西,如今被一层层乌云遮盖,被土壤淹没,成为了最可望不可即的东西。


而我,我是在黑暗里睁开双眼的。


救我的人姓陈,大家都叫他陈司令,他说我昏迷了整整一年,还能醒过来是个奇迹。他带我去做了很多检查,告诉我丧尸已经占领了陆地,我们活在地下,很难再见到光了。


我那时没有过多的感受,一周以后我木楞的脑袋才有了反应,开始清晰的回忆起地球灭亡那天的场景——


陨石从空中不断坠落,砸在地上碰出一个个大坑,有的人被压在了下面,榨成了肉泥。火光满天飞着,哭喊声,谩骂声,甚至还有少许的大笑,一声声震颤着,穿的耳蜗生疼。


天色阴沉,电闪雷鸣,混着陨石砸在地上,死了很多人,高楼大厦不堪重负,入目即绝望。


我那时脑中一片空白,我想过很多次世界灭亡的场景,可当雷电冲着我脸劈来的时候,我却害怕极了。直到我被狠狠推了一把,我的母亲将我给救了下来,她说:“战——跑——”


我脑子瞬间只冒出一个念头:我艹你大爷……


父亲抓起我的手一边落泪一边狂奔,直到下一个陨石坠落,与我擦肩却把父亲那似乎能扛起所有重担的肩瞬间压了下去。


老天似乎在嘲笑,嘲笑我们自诩伟大,自以为手眼通天。而在它眼里的这群蝼蚁,他要收回生命。我的手中只有父亲紧握着我的一条手臂,我重重的跌了下去。


我想:死吧,都他妈死。我操你八辈祖宗!


后来我昏迷了很长时间,据陈司令告诉我是因为被碎陨石砸破了脑子,所以回忆起过往那段惊心动魄的事才需要缓冲。


陈司令是Shelter的统领,拥有最高权威。所以他很忙,总是亲自带队向外寻找残存的可用资源——水、食物和药品。


他成立了好几只护卫队,轮班交替的外出寻找资源。出口处设了电击房,一但检测到有即将变异的人就会被送往那里击毙。


一个月后,我习惯了当时的处境,也完整的了解了眼下世界的变化。尤其忘不了我的父亲母亲救我的那一幕幕,于是我怀着满腔热血和仇恨,求着陈司令让我进了一支护卫队。


可要进护卫队并不轻松,陈司令不会眼看着仅存的人类上赶着去送死。能外出寻找资源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骨干,陈司令告诉我,如果我要加入护卫队就得先拜师,于是我二话没说就对着他磕了一个头,喊了声:“师父!”


陈司令愣了好半天,最终扶起地上的我:“我教不了你,但有一个人可以。”


他口中那个可以教我的人,是Shelter的传说——护卫队的统领——王一博。那是继陈司令后最受民众拥戴的人,他与我同龄,可却比我厉害太多。


说来有些好笑,我第一次见王一博时艺高人胆大,根本没把那小白脸放在眼里,甚至还在想他那么瘦,经不经打。结果当然是被狠狠打脸,被揍的可怜极了。


他甚至在打败我时说:“你不适合进护卫队。”


我那时年少,看他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说这种话,认定了他是瞧不起我,我很生气,气到当着他的面发誓——用不着你操心,我这辈子绝对能超过你!


现在想起那段往事,只能感慨一句:最是千金难买少年,天真一去不返。


我记得那天他看着我的眼睛,只轻轻勾唇一笑:“别拿我做目标。”


我想他是在嘲讽我,他太不是人了。但也不否认,他轻蔑的笑起来的时候,是最勾魂的。他长的很帅,是那种清冷的,生人勿近的帅。话也很少,声音却很好听,低沉有魅力。


性子很沉稳,但有时也冲动。他的身手好到似鬼魅,单枪匹马时最是明显。除去任务必要,他几乎不会说话,没有朋友,只有拥戴和敬仰。他总是显得淡淡的,就总让我觉得他身上笼罩了一层孤独的雾。


抱歉,想起他时就总忍不住多夸几句,哪怕只是写写也总觉得要写的多些。我知道你对这些并没有太大兴趣,你在等我告诉你那巨大的骗局为什么是生存。


但请耐心一点吧,你现在看的是一个揭露秘密的笔记,可同时,那也是我,一个你从不认识的人的一份遗书。


我真的太爱他了,我人生的整个故事,都和他息息相关,所以请允许我再多为他添上几笔。





Cut2

自陈司令把我扔给王一博以后,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。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拉撒和等着学功夫,而王一博呢?王一博是个疯子。


他总是在出任务,跟那群丧尸一样,似乎不会休息。他手上的能量枪好像永远都是满的,不管他看起来有多累也能随时出去和那些丧尸干上一架一般。我有的时候甚至怀疑,如果不是为了教我打架,他根本不会从外面回来。


似乎比起我来说他更恨那些丧尸。


于是相处久了我也就不那么讨厌他了,毕竟有共同的敌人,就是朋友。有时候我还会开他几句玩笑,可他总是一板一眼的样子,除了任务不会理睬任何人。


再后来,一年以后,大约是春到雪融的那天,我耍小聪明的赢了王一博,顺利出了师。陈司令来观战了,他说我太过着急,可还是允了我的外出。


我那个时候只想上阵杀敌,殊不知,那是我迈入阴谋的开始。


第一次外出时,我独自带领了一支护卫队,见识到了那群骨皮和低等丧尸的恶心。他们没有痛觉的,只有打碎脑袋才算“死亡”。


我带了六个人出来,目标是原上海的一家中心医院,我们需要大量的药品做Shelter的补给。


出师不利的是,第一次我们就遇上了丧尸潮,队员死了两个,好不容易摆脱追击的我们最终因为轻敌被引进了圈套。困在了废弃医院的二楼,那群丧尸里三层外三层,像是夹心饼干一样把我们困在了进退两难的位置。


队里少有的女护卫白银说:“能活一个是一个。”


于是秦霜把能量弹扔给了她:“你活着比我们都有用。”


他朝我看来,我点了点头,把背包里的子弹也扔给了白银。我知道,在人类将近灭绝的时代,一个女性的生存往往比男性更有价值。因为她们可以繁衍后代,而男人不行,所以我们要竭尽全力的去保护她。


这时团里另一个人问我:“Sean,你师父教过你围群时怎么反击吗?我听说85遇见的围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,但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。”


我回了那人一句:“他只教过我怎么打架,没教过我怎么撤退。”是的,王一博从未教过我怎么后退,他眼里只有打得过能活,和打不过拼死也不让对方好过这两条路。


他总对我说:要活,就得够强,强到无法言语的程度。


而我,我一直都赞同他的做法,从未觉得有所不妥。因为那份恨是我们刻进了骨子里的,对光和对生存的渴望,这些欲望不允许我们后退。


我听见白银说:“它们似乎在等什么。”


我也注意到了,那群围攻我们的丧尸似乎是受了指使的,他们只围着我们,却并不上前。只有在我们试图突围的时候才会冲出来一两只,堵住去路。


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,夜空中传来一声低吼,那群围着我们的丧尸便开始蠢蠢欲动。但他们依旧没有上前,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,它们中间让出了一条只够一人通过的小路,紧随其后出来的是尸王。


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闪着诡异的光,远看就像鬼火一般。那是个女尸王,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样貌,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。她看着我们,脚下借力一跳,落在了一个高大的丧尸肩膀,仰头朝我们看来,手扶着那丧尸的头说:“五个。”


那声音也是小女孩的声音,可是听起来带了阴森的气息,就显得格外渗人。


“哟!有个漂亮的。”她忽然拍掌嬉笑,又阴沉,“可惜是个猎尸人。”


王一博说过,猎尸人是尸王对护卫的称呼。尸王有自我意识,懂得用围困,聪明极了,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,除了那双绿色的眼睛。


她能听懂我们的话,于是我迈出一步,遭到了尸王手下的警告,他们发出了沉闷的低吼,我却不后退,一枪打死了挡在最前面的骨皮。


尸群立刻沸腾,他们作势要扑上来,然而下一秒,一声吼叫响彻云霄,盖过了所有丧尸的声音。我看见了,是那个小女孩发出的,她似乎阻止了那些丧尸的行为。


我没有打算和她交谈,在我心里它们都是不会听道理的低等畜牲。于是我拿枪上膛,对准了那个女孩,她一双绿瞳悠悠的看着我,带着几分戏谑。


就在她手臂抬起来的一瞬间,一声枪响,一颗子弹打穿了她的手掌,绿色的血从里流出,浸染了红色的衣袖。她猛的收了回去,立刻转身躲在了大块头的怀中。


我朝后看去,什么也没看到。


“不是我们开的枪。”白银说。


我想可能是遇上了别的护卫队,于是侧头对他们道:“有人支援。”


秦霜勾唇一笑:“天不绝我。”


尸王耳力很好,听得见我们的对话,她咯咯的笑出了声,我转头,看见她正盯着自己被打伤的手掌,下一刻,我眉头紧锁。


只见她把子弹扯了出来,舔干净上面的绿汁,盯着那凶器说:“又是你。”


话音刚落,我看见了王一博,他踩着后面丧尸的脑袋,一跃一停,低等族群没能碰到他分毫。他最后与大块头擦身而过,稳稳站在了我身前。


“85。”白银面露欣喜。


王一博没有理会她,看了我一眼:“我说了,你不适合做护卫。”


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在指责我,我难免有些挂不住面子。在心里把他问候了一遍,又憋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问:“所以大佬,你行你上。”


他嗯了一声,看向丧尸王。


随之而来的是一场乱战,恶心的汁液溅了我们满身,数量众多的丧尸让我们打的毫无闲暇,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别人,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咬到。


不久,我听见一声惊呼,我手里的匕首在一个丧尸头上狠狠一转,他的头落了地。我朝声音来向看去,随即立刻扔出了我手里的武器,匕首插进那丧尸的脖子中,白银立刻心领神会,抓住把手用力一拉,丧尸松了口,白银捂住了自己的右臂。


她被咬了,随时可能异变。我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,可还来不及多想,枪声响起,在我面前张大了嘴准备咬上来的丧尸被爆了头。


王一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:“别走神!你想死吗?!”


他和丧尸王打的不可开交,还能分神来救我。我没应声,继续投入了混战。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,丧尸王发出一声惊吼,所有丧尸都朝她的方向奔去。


然而还没有完全到达她身边,丧尸王的头就被王一博砍掉了。低等丧尸群龙无首,乱成一锅粥,最终做鸟兽四散逃去。


我整个人都累瘫了,却不敢松懈,迈着步子艰难的往白银那边走去,她跌倒在一块大石上,右手手臂开始泛绿。


“Sean……”她看了我一眼,叫的有气无力。


秦霜奔了过来,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:“你……”


白银用左手从怀中摸出两个弹匣递给我,嘴边扯起一抹温和的笑:“队长,给我个痛快吧……听说电击很疼,还不如给我一枪……记得……”她说的有些哽咽,“记得砍下我的脑袋…我不想……”她哭了,“不想……变得……变得那么恶心……”


我第一次见白银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实打实的御姐,不论是说话还是处事风格,她总给人一种雷打不动的沉稳,似乎从不需要别人担忧。


所以当她在我面前落泪,求着我给她痛快的时候,我根本下不去手。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我要怎么开枪?


我听见了脚步声,王一博走到了我身边,他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,轻轻捏了一下,我立刻转身,捏紧了双拳忍着眼泪。


他手停在半空,又落在我另一边肩膀,拍了拍。


“送她回去吧。”他说,“我们没有私自处决的权力。”


即使是这样了,一个人的生死还是无法由自己决定。我忽然觉得我们可怜,我拿起手里的弹匣放进了枪里,王一博大概是听见了声音,一把抢了过去:“你干什么?”


我情绪激动:“电击有多疼你不知道吗?!”


王一博也不让步:“你开枪就不疼了?”


我整个人顿住,是啊,开枪就不疼了吗?


秦霜擦干净眼泪,问王一博:“85,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

王一博皱眉,叹了口气:“基地研究新药,也许……有一线生机。”


有这么一线就够了。秦霜扶着白银站起来:“好,我送她回去。出了事,我来抗。”


一路无言。


白银被送进了Shelter的医院,我们被拦在了外面。王一博有最高权力,但是他没有进去。我坐在医院大门的阶梯上,盯着远处看了好一会儿,抬头再看向王一博时,发现他正在用手帕擦身上的脏东西。


他脸色沉沉的,似乎很不开心。


“你……”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,我从来没叫过王一博师父,因为我总觉得我们同龄叫他师父太亏。每次他来教我打架也不怎么说话,很多时候都是我说一句“来了”,他接一句“嗯”。


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这样坐在医院的石阶上促膝长谈。


我刚出口一个你字,王一博就低了头:“有话说?”


他很少主动问我,于是我站起来靠在了他旁边的石墙上:“我去过医院几次,倒是和记忆里没什么不同,只是比起以前的高楼大厦来说简陋了许多。”


他似乎是在认真的听我说话,垂着眼眸盯着脚下:“还有呢?”


我没想过他会对这个感兴趣:“我不明白,为什么这个地方不能随意出入。我记忆里的那些医院不是这样的。”


我看着他,盯着他的所有反应,他垂着的眼眸轻轻动了一下。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是他开始往前走。我以为他烦了,像往常一样不听这些闲言碎语。


哪知,他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,停下来说:“过来。”


我呆呆的看着他,他叹了口气:“不是要答案吗?”


答案。很久以后我才知道,王一博这个人,太坏了,他宁愿让他在意的人活在谎言里,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有多黑暗。


他还说,人总要信着光,有希望,才能活着。


我明白,我太明白。





Cut3

他带我离开了地下,绕过群群丧尸,我们进到了曾经的地上Shelter,那巨大的玻璃房门窗紧闭,一楼有好几个大窟窿。


我对这里没有印象,我只听别人和陈司令说过。这是当年成立的第一个避难所,后来被丧尸围攻,不堪重负,所以他们转入了地下。


光是看着这地方的惨况我都能想到那时丧尸来袭的场面,一定很让人绝望吧。以为躲过了陨石坠落就可以安枕无忧,却没想到后来还有病毒异变。


玻璃房只空置了一年多,但却积满了厚厚的灰尘。大约是外面尘土飞扬的缘故,毕竟这个末日里不会有一片净土。


王一博带着我上了二楼,停在了这一层的入口。这栋楼建筑的十分巧妙,和原本的大厦并无区别。


我问他:“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?”


“你自己看。”


我看什么?我抬头才知道,他让我看的是入口上悬挂的牌匾——医疗部。我迈步走了进去,地上一片狼藉,防护服、呼吸器、针管……很多东西应该都是新的,可是不能用了。大概是当时丧尸来袭时给破坏掉了。


“看出什么了?”王一博从后面走来,靠在了玻璃罩的横杆上。


我抬头:“你直说。”


他笑了声:“我早跟你说过,你不适合当护卫。你都不知道你护着的是怎样一群人。”


他转身,看向了玻璃房外灰漆漆的天:“肖战,别干护卫了。”


我没有生气,我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些他未开口的秘密。因为他从来不会叫我的名字。于是我走到他身边,学着他的姿势将手放在横杆上,撑着脑袋问:“为什么?就因为我弱?”


王一博就又笑,可是那笑里是遗憾和无奈,他反问我:“末日来临以后真的还会有人无私奉献吗?”


不会吗?会吧。我心想。你和我不就是吗?


不等我给答案,王一博继续说:“我知道,你不怕死,可别人不是你。”


我打断他:“你难道怕死?你不也一样。”


不知道为什么,我被他带的心绪格外平静,于是我猜到了他的话中话,那些散落在地的东西,估计都是人们之间互相抢夺的后果吧——那些没思想的低等丧尸是不会动药品的,他们的目标是活人。


王一博似乎不知道怎么和我说通,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,好在我虽然浑身脏兮兮的,头发倒是干净的很。


“那又怎么了。”我忽然说,“毕竟是人,是人就有七情六欲,不是不能理解。”


王一博就看向我,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想要把我看透,最后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,只应:“好。”


我们在玻璃房待了一整天,找了一些可用的资源,直到傍晚才回了基地。秦霜守在门口,呆呆的坐着,手上握着一个号码牌,脸上有干涸的泪痕。


不必他说,我已经明白白银被送去电击了。我到他身边坐下,拍拍他的肩膀,把自己身上带回的资源扔给了王一博,我说:“我陪陪他。”


那一瞬我似乎看见了王一博眼里的渴望和失落。


我捏着秦霜的肩看着王一博一个人走远,总觉得他好像很孤单。


“白银走了。”秦霜声音平静,“还好,不疼。医生给她注射了安乐剂,用量挺多的,她笑着去的。”他从包里摸出一把枪,塞到我手里,“对了队长,白银让我把这个给你,她说你是个好队长,是她没本事,不怪你,她希望你不要难过。要是难过就多杀几只丧尸,带着她那一份。也不用带太久了,一两天就好,别那么拼命……”


他说了很多,喋喋不休,说的嘴唇都干了,嗓子都哑了也没停。说到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,埋在我肩膀上,无力的痛哭。


原来他爱白银,他们一直是情侣。在世界灭亡前,是一个军营的。我那时不知道什么是爱,我只看到了他痛彻心扉的模样。


天黑了又亮,他哭的脱力了,不落泪了,我才问他:“还哭吗?”


他笑着摇摇头,撑着石阶站起来:“不哭了,该杀畜牲了。”


我把他打晕了,拖回了我家。地下Shelter房屋很多,但护卫住的都是帐篷,方便出任务。我刚入队,之前分到的房子还没上交,于是把他安置在了房屋中。


虽然两天两夜没睡,但是我一点也不困,我从屋里出来关上门,发现王一博正在我对面不远处的一个石阶上坐着。


他在干什么?我想。在发呆吗?然而我还没走近他就看见了我,开始整理他脚边的弹药了。


“你要出去?”我问。


他嗯了声。


我们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不怎么言语的时期。我想起傍晚时他离开的那个背影,或许是同情,我说:“我陪你吧?”


他手上动作一停,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的期待,可那期待一闪而过,似乎沉进了某个黑暗的深渊。他收拾好枪支起身离开,只丢下句:“不需要。”


好心当成驴肝肺。换做平常我可能就开始在心里问候他了,可是这次我没有,我飞快的跑去Shelter入口处拿上武器,硬是追上了王一博。


他开了一辆能量车,我死缠烂打着坐在了后座。那是一辆摩托,只是加了攻击的装备。他开的不快,我坐在后面手无处安放,最后落在了脚架上安放的枪支上。


王一博平时外出是不会骑车的,他都是步行。领能辆车的大都是一些菜鸟,逃命好用。


我在心里给自己的疑惑答案:他可能是有点累了,昨天回来似乎也是一宿未眠,眼睛里有些红血丝。


能辆车上了地面,碾着石块跌来跌去,那感觉不太好受,好在我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吃。也吐不出什么。


忽然,后车轮一翘,我一下扑倒在王一博身上,本能反应的抱紧了他的腰。我感受到他后背一僵,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。


“你就不能走点好路?”


他没回答。


“你出来的任务是什么?对啊,我好像很少看见你带资源回来,可是你每天都在外出。”


他依旧不说话。


“王一博。”我叫他名字,“你理我一下会怎样?”


我从Shelter醒来以后,除了陈司令和那群医生,我见过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了。王一博没有朋友,我又何尝不是?


我所带领的那支队伍里的人,不能算是朋友,我们只是一面之缘。也许一面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

我竟然没有朋友。我那时想到这儿,才觉得有些不对劲。为什么我没有朋友,没有家人,可是我却始终觉得我过得挺好的?


还没等我多想,王一博闷闷的声音传来:“嗯。”


于是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我先放在了身后:“你要去哪儿?”


他从地下的C出口走的,应该是通往西藏那边。那边没有多少丧尸,据说也是被王一博清理的。


王一博不给我回答,很快我也不怎么说话了。到达以后,入目的场景和我想的一样,草原已经干枯了,四周都是荒凉,也许再过个几年,就会成沙漠。


“你来这儿做什么?没有丧尸。”我问他。


他把车停好,随后下去,走到了一处铺平的布上,躺下。一言不发,似乎是睡着了。


我满脸问号,问了半天也没回应。看着他睡觉,忽然自己也困了,于是躺在布的另一半上闭上了眼睛。心想:或许这就是以天为被,以地为床吧。





Cut4

我是被一阵阵嘶吼和一声枪鸣惊醒的。


天已经黑透了,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,我没机会去看手表,就拿起了怀里的枪对准身边的丧尸,一枪爆了一个头,汁液溅了我满脸,我恶心的喉结翻滚。


我才知道,原来王一博不是在睡觉,是在等。夜晚的丧尸明显更多,也不知是什么原因,脏东西似乎都不太喜欢见光。


丧尸潮。我看着眼前的族群,心里骂了句娘。


王一博退到我身边:“回去。”


这个时候知道叫我走了?我心想,出来的时候你早说是要干群架我就不一个人来了!


但我不会走,这群丧尸撞在了我的枪口上。白银的死我还记着,正愁没地方报复。我也不会留王一博一个人在原地。


打了半个多小时,我发现这群丧尸好似也有领导者,他们虽然不停在进攻,但是也是有战略的——打的是消耗战。


他们是在跟我们拖着,但是又没有给我们多想的机会。我想这次的尸王似乎更聪明了。


而后我听见能辆车的响动,我一脚踹倒我身前挡住视线的丧尸,看到了驾车而来的秦霜。我眉头一皱,还没出声就见一个人影迅速的朝着秦霜扑了过去。


“小心——”我大喊。


王一博也从我面前一闪而过,冲着那人影而去,我看清了,他眼中是浓浓的杀意,很可怕,像是从地狱来的一把冰冷的夺命刀。


秦霜被扑下了能辆车,车身甩出十米多远,车轮冲着我而来,击倒了好几个丧尸。我得了空,踩到车身上,朝着他们那边挪去。


那个扑向秦霜的身影消失了,秦霜站起身,从怀里摸出了能量枪。


“谁放你出来的?”我问。


秦霜一枪崩一个脑袋,明显带着气来的:“我自己。”


“妈的。”我骂,“别他妈找死!”


秦霜笑:“我知道!”


“你知道个屁!”我火气更盛。


不等他辩解,我听见王一博的声音远远传来:“你们回去。”


“回你妈!放你找死吗?!”


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我那时是真的火气冲了理智,见人就骂。骂完才发现说的对象好像不对劲,一哽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
王一博的名声不是浪得虚名,我的身手不及他三分之一,所以找死的不是他,是我。


好在大概是情况紧急,他没有生气,只是愣了一下说:“听话,回去。”


哄谁呢?谁会听他的?


后果就是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丧尸群,我已经快精疲力尽。就在这个时候,那个之前一闪而过的影子出现在了丧尸群中。


她坐在一个丧尸肩上,两腿交叉,穿着白色的裙子,一头长发凌乱的散在肩头,夜风微微吹着,裙摆跟着飘动。


她嘴边挂着温和的笑,除了那双绿色的眼睛,一切都美极了。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丧尸王,那恐怕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。


可是偏偏,这一幕也吓住了我。


那明明是一张和白银一模一样的脸!


白银明明死了,是在秦霜眼前被安乐走的,秦霜亲手送去电击的,尸体都已经化成了粉末。


丧尸群不攻击,我也呆住了。


“她……”


王一博先一步说出口:“她不是。”


他把我的理智拉了回来,对,她不会是白银的。白银是短发,白银也不会穿裙子。出任务那天白银说过,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穿裙子。


我回头,只见秦霜痴痴的看着那丧尸王,好像被勾走了魂魄。


“带他走。”王一博说,“快!”


丧尸王开口了,明明离我们很远,却像贴着耳廓说的:“去哪儿?”


那声音也和白银一模一样。不可能吧,我想。我大概是幻听了,一定是听白银的声音听的太少了。


王一博握住我的手腕,把我往后一拉,使劲一推:“走!”


只见丧尸王下地,光着脚,一步一步朝我们走了过来。一双绿瞳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们,像盯着三个猎物。


“猎尸人啊。”她说,“第一次见。”


王一博没有和她废话,上去就和她打了起来,一边打还不忘大声告诉我让我带秦霜离开。


低等族群拦在我们面前,秦霜回了神,我担心的看着他,他说:“走。85能应付。”


他有些不对劲,可是我也没法追问。于是我们两个人突围,王一博缠住了丧尸王。


坐上能辆车离开的时候,我回头看着王一博,他和我们隔的很远,却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冲着我点了点头。而后,我看见他被咬了。


那一刻,我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。


“停车!”我喊。


秦霜不解:“你现在回去就是添乱,你知道王一博是谁吗?你不要乱来好不好?!”


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管我的事了?我想成为护卫是我情愿,如果我无法决定我的生死,那我又何必出生?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我要做的是我自己愿意的事情,任何人也不能阻拦。


于是我跳车了,秦霜回头看我,我冲他一笑:“我答应白银,带着她那一份,只杀两天。”


他愣了,最后调转了车头,和我一起冲进了丧尸群中。


王一博骂人了,他让我滚。我竟然觉得有些开心,笑着回他:“滚回来了。”


这一年多,我没有朋友,司令是司令,永远遥不可及。


我心想:我只有你了。你不能死,我不许。






Cut5

我去救王一博,等于我去找死。大批大批的丧尸群围困住我和秦霜,我们两联手打死了一波又一波。


这次的战斗比上次在上海医院的时间更久,同样是在天亮时才结束。可是是那群丧尸自己退的,那个长的像白银的丧尸王逃走了。


我精疲力尽的走向王一博,他有些狼狈,但对比我看起来好太多了。他确实被咬了一口,伤口还没开始泛绿。


怎么办?我问自己,我要杀了他吗?带他回去,亲手送他电击?


不,我做不到。


秦霜跟来,看着王一博流血的伤口一皱眉:“你被咬了?”


不,不可以。我不能看着王一博去死。


于是我撒谎了:“他没有,打出来的。”


王一博欲言又止,看向我的眼神多了不解。


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谎言:“不是咬的。”


秦霜看了我一眼,又看向王一博,嗯了声。随后他惊讶的问我:“你还好吗?”


我面不改色:“没事。”


“可是你后背……”


我伸手一摸,血沾了我满手,痛觉一下袭来,我忍不住的倒了下去,正巧落在了王一博怀中。他抱着我,轻声说了句:“我带你回去。”


我那时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才对,可是我没有,一点也没有。一种奇怪的感觉伴随着我,我根本不知道我该有什么感受。


我闭上了眼睛,感受到王一博把我抱起,后来我转移到了他背上。我睁不开双眼,可我能听见他们的交谈。


秦霜在问王一博:“那个人,不……那个丧尸王,是白银吗?”


王一博沉默着不说话,秦霜似嘲讽的笑了声,忽然道:“Sean为什么没有心跳?”


















TX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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