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秋

爱入骨,思无苦。

无巷归舟【江顾】干涸

江川×顾玉清  番外



“你真的要和我分开?”

“我们还能在一起吗?”




1988年12月,十六岁的江川从内陆游荡到了香港,他是个孤儿,结识过很多人,做过很多工作,可最终都不欢而散。因为他性子怪异,总爱自作主张,以自我为中心,久而久之大家自然就不爱和他一起玩儿。


然而在他自己眼中,却是优越感十足,总以为是自己心性成熟,所以显得和同龄人格格不入。


他游荡到码头的时候混上了香港往外的船只,他想自己去闯荡,看看外面的世界。然而没想到的是等船开走以后就冒出了一群穿着军装的人,他们手里拿着枪,要挨个检查船票。


他听见其中两人说——


“最近那边也不太平,苦了我们这些下面的人。”

“经济纠纷,哪个地方不得有一回,我就跑这一趟了,回头我二舅给我找关系,下船不干了。”


“你要当逃兵啊?”

“你小声点!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

江川当然没有傻到当面揭穿他们,那只会让他被发现的更快。他利用自己身形瘦小的优势,从夹缝中溜了出去。


这个时候大部分兵力都在前面,他跑到了中间的船舱,里面的留声机音乐放的很大,一听就知道是贵人们的地方。


没走多远,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从前面转角拐来,盯着他皱起了眉,脚步加快的朝他走来。江川丝毫不慌乱,对着其中一间打开的房门就走了进去,他瞧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,于是灵机一动道:“少爷,你要的东西没了,你看换成别的行吗?”


那就是二十二岁的顾玉清,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西服,正站在镜子前配领带,从镜子的倒影里他看见了穿的一身破旧,脸上还脏兮兮的江川。


一个兵站在了门口,也入了镜。


江川的眉头皱了起来:“少爷?”


看来是个迷路的小朋友啊?顾玉清微微一笑:“无事,你来帮我看看这领带配的对不对。诶,外面那个,帮我把门关上。”


于是穿着军装的人朝顾玉清微一颔首,恭敬的关上门退了出去。


江川心里清楚顾玉清是在帮他,也从关门士兵的反应上看出了顾玉清的地位不低。所以他先发制人的说:“谢谢你……”


顾玉清缓缓转身,看清了江川的容貌:“你怎么上来的?知道这是去哪儿的船吗?”


顾玉清相貌温润,一眼就会让人想亲近,加之刚才他帮了江川,江川更觉得顾玉清不是坏人,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,所以面对顾玉清的提问,直接摇了头。


顾玉清轻声一笑,系好领带走到沙发上坐下:“不知道去哪儿就混上来,你有看见船口的旗帜吗?”他这人虽长的温润,但却是个十足的小痞子,很容易就会被他那副面容欺骗。往年他利用这个优势,得到了不少好处。


上船的时候江川自然是没有注意这些东西,他做事总是冲动,想一出是一出,从不计较后果和未来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,才造成了最后的悲剧。


他记得那天他对顾玉清说:“我就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,闯一闯,试试靠我自己能走多远。”


顾玉清又问他:“还可以不靠自己?”


江川摇头:“只有我自己。”


如果走不远了,闯不下去了,那留给他的,也就是死路一条了。可这命是他自己选的,他乐的自在,绝不后悔。


因为他说的这两句话,顾玉清把他带在了身边。告诉他船是开往俄罗斯的,那边暴乱,他们是被借调的兵力。不知道要去多久,也许一个月,也许几年,也许一辈子。


顾玉清问江川是否决定好了从此背井离乡,江川却说他没有故土,生来只有肉身,不属于任何地方,对一切都无留恋。


那时候顾玉清又给了他新的定论——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朋友,既天真幼稚,又真挚诚恳。


其实江川的眼睛很干净,如清泉般有着生命的气息。他的眼睛最好看,左眼眼尾处还有一颗痣,平添了几分妖气。


不久之后他们到达了俄罗斯,第一次落脚的地点便是某个荒山。国政会请求外人出手,可不会让外人触及核心,所以他们只能在外围抗敌,目标是端了那群躁动分子的老巢。


就像顾玉清说的一样,时间无法定论,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批人。在那几年里,顾玉清为江川挡过子弹,江川为顾玉清杀出过血路,他们渐渐就成了彼此无可替代的存在。


感情变质的开始,是醉酒那天忍不住的相互拥抱,他们亲吻彼此,恨不能融为一体。


那是他们的第一次,顾玉清年龄大些,总是宠着江川一点,所以自己成了承受方。什么措施也没有,第二天发了一整天的烧。


那天江川在顾玉清床边守了一整天。那个时候江川的性子变了,变得沉稳了很多。眼里的干净加了温和的爱,显得更加的动人心弦。


又过了三年,暴乱的主要人员被一网打尽,他们被召回国,顾玉清就带着江川一起离开了俄罗斯,回了上海。


他以为他的家人会支持他们,可是顾玉清的父亲接受不了,逼着顾玉清和江川分开。甚至还给顾玉清安排了相亲。


顾玉清自然不会当个提线木偶,他嘴上答应了去相亲,实际上却和江川约好远走高飞。于是他们又回了俄罗斯,定情的地方,利用他们自己攒下的人脉,成立了一个雇佣队,取名是EDS。顾名思义:End,Die,Shadow。结束,死亡,阴影。


三个极具压迫感的词,其实不过是两个还中二的少年的心罢了。


可顾玉清到底还是念旧,总想念他的母亲,也总收到他母亲寄来的家书。后来母亲病了,他实在是忍不住想回去看一看,于是江川陪着他又一次回了国。


可是没想到那天出了意外,顾玉清的亲父亲竟然给顾玉清下药,让另一个女人怀上了顾玉清的孩子。


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,顾玉清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还待在江川身侧,于是他和江川提了分手。


顾玉清不知道的是,他和江川提完分手的那天凌晨,江川来顾家找他,被一群人打的满身是伤,连夜被扔上了回俄罗斯的飞机。


其实后来顾玉清后悔了,他后悔提分手,可是他找不到江川了,也无法不对那个孩子负责,所以他选择了留下来,在上海等江川回来。


他相信江川不会放弃他,于是这一等就又是三年。岁月如梭,一转眼就三十有余。他再次见到江川的时候,两人面容依旧年轻,可却早已物是人非。


往年江川透着温和爱意的双眼,已然蒙上了薄雾。


江川拐走了顾玉清的孩子顾程墨,顾玉清查到了他的所在地,找过去和江川打了一架,江川故意断了一条腿。


心爱的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,还是自己动的手,顾玉清当然心疼。于是心软的留在了那栋别墅,陪江川养伤,照顾江川。


有一天江川忽然说他们没有合照,拍张合照吧,就当为以后留个纪念。他苦苦哀求,顾玉清无法拒绝。找来了相机和江川合影。


那天夜里,江川问顾玉清:“你真的要和我分开?”


顾玉清咬牙,久久只回出句:“我们还能在一起吗?”


江川从轮椅上站起,强撑:“怎么不能?玉清,我们和好吧好不好?我也可以养程墨,我可以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……”


别墅大门被顾玉清的名义上的妻子推开,那个女人穿了一身旗袍,长得很漂亮,她抱着顾程墨:“清哥,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?”


“小川。”顾玉清伸手拍了拍江川的肩膀,扶着他坐下,“我们回不去了。”


回不去了。回不去了……回不去了!


江川脑子里开始循环那句话,在那个女人伸手拉住顾玉清手的一瞬间,近乎平静的说出句:“是啊,回不去了。”


属于他一个人的玉清,早就已经不存在了,眼前这个男人,是个有妻子的丈夫,是个有孩子的父亲,是个孝顺的儿子,是个有担当的男人,是一切可能……可却独独不会再是他一个人的顾玉清了。


顾玉清成全了大义和责任,抛弃了爱人。


于是在他们转身要离开的那瞬间,江川把匕首刺进了女人的喉咙,女人剧烈挣扎无法出声,倒地扑腾了许久,最终失血过多而亡。


顾程墨被溅了一脸的血,惊慌失措,哭喊尖叫,被江川一下打晕。枪口抵在了顾玉清的脑门上,顾玉清看着江川熟悉又陌生的面容,竟说不出责怪,甚至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。


江川不会犹豫,不敢犹豫,不听他说一句,扣动了扳机。可在那一瞬间,顾玉清只是眼里含泪,笑容却如同几年里朝夕相处的温存时一般柔和。


顾玉清死了,没为任何人求情,哪怕是他的亲儿子顾程墨。


三年,三年又三年,相识相爱相悔相恨相别离,恍如昨日,恍如隔世。


看着爱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衣襟,江川疯了般的狂笑,笑着笑着开始落泪,哭着哭着就变得恶心反胃。


结束了?他看向晕过去的顾程墨,松手,手枪落在了地上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。怎么能?顾玉清欠他的,顾程墨得替他受够折磨。


他把现场收拾干净,将顾玉清埋在了别墅院子里,而那个女人的尸体沉石入海,带走了顾程墨。


可江川没想到的是,一个月后他杀到顾家,才从顾玉清的母亲口中得知,顾玉清从未抛弃他,而是被顾家算计至此。顾玉清也从未娶那女人为妻,是顾家给的名号。


顾玉清一直在等江川回去,顾玉清的心里从来只有江川一人,顾玉清从来只属于江川。


这是最可怕的真相,江川无法接受。他带着因应激反应而失忆的顾程墨逃回了俄罗斯,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多,始终还是接受不了那份真相。


他总是去想:如果,如果那天枪指在顾玉清脑门上的时候,我肯多等那么几秒,听他一句遗言,或许一切就不一样。


他杀了他的爱人。


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顾玉清那样爱他了。


又三年,他把EDS搬到了当初他和顾玉清初次到达俄罗斯的那片荒山,做起了杀戮,成立了赏金猎人。


后来顾程墨长大,知道了真相,要逃离他,恨他。顾程墨甚至串通某个顶级优秀的猎人炸了山谷,惊动了政府。


总有人要去顶罪交代,江川活了太久了,太想顾玉清了,想下去赎罪,所以他替顾程墨进了牢房,受了死刑。


枪刑那天江川见到了那个优秀的猎人,他告诉那个猎人,希望他们永远不要长大。


因为曾经他双眼清澈,不看未来,不看过去,一心往前,一心有善,天真赤诚。可后来,终是悲剧。


那天雨下的很大,天阴沉沉的,那个猎人捂住了他的爱人的双眼,江川看见了,在泪流满面里与世长辞。


那时他的眼里是悔,是血债无可偿,再也没有曾经的清澈干净了。


顾程墨曾以为顾玉清的尸体被江川带回了俄罗斯,其实没有。顾玉清一直在上海的那个院子里,江川每年都会去看他。


没有人知道江川心里在想什么。只有猎人和他的爱人在听完顾程墨讲完那整个故事以后,猎人向爱人承诺:“我永远不会害你。”


或许当初有很多选择摆在顾玉清眼前,也有很多选择摆在江川眼前,可到底他们还是成了悲剧。


很多年以前,江川问顾玉清:“你会一直爱我吗?”


顾玉清答:“我会的。”


又或许,他们也是直到一条路走到头了才发现,原来是条不归路。













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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